渊峰已涣涣,可纵横捭阖的隐着的线扔撕扯着它。我蹙眉,心如野墺里的芾草,无人问津,我本忖着心早就无念,心欲无痕,如何容易?
我平凡得和田里的稗苗差不多了,只因侥幸进了当地的一所重点高中,在村里人看来,我是村中较为耀眼的一人。父亲在映象里完全模糊,听母亲的叙述,父亲是在我三岁时去世的,我没有什么感慨,只是庆幸没有父亲的映象,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,但总在一种落寞中沉重地叹息,此生为欢几何,又为何几欢?万物,天地之逆旅者,作为沧海一粟的我只默遵从着母亲,读书,不敢花心思在别的上。
身边的同学大多扬眉,炫耀着自己的所谓的“爱情”。我冷笑,笑他们的无知,认为那是成年后的一种琐事。不想的是,我忽视了我也是青年,有着和他们一样的心念。自己也是其中一帆,何苦隐瞒?那年我十五岁,是个刚踏上高中的面带稚色的男孩。
我一直不敢承认一件事,我认为我不会像我所想的般,会被自己的想法羁縻。狭路相逢,终不能幸免,在开学的那天我遇到了远坤,我的心念百转,说不出什么滋味,手心像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,紧握着,心竟忍不住颤抖。他向我微笑,像一股沐着光的泉,古井无波的心第一次有了波动。我微笑以还的同时心在暗叹:波我心井者非女,吾心何念?我转过头去,忍不住想哭。我闭眼,让别人看不我的异象。开阖后,恢复平静。
我对所有人都冷漠,仿佛他们和我的世界不相融似的。唯独远坤,他体形微胖,个子挺高,性子直,戴着眼镜,远看着,是一副清秀的模样。不过他的朋友很少,好像所有的人都认为胖子是猥琐的标志,敬而远之。于是,我们有了共同的特征,在几次愉快的对话后成为了朋友。他坐在靠窗的位置,喜欢望着窗外。我只是略瞥远坤,不敢荒了功课。半年来,我常与远坤嬉笑打闹,像个小孩。:“呵!你这大胖子!”我讽道。:“那我还比高五迷厘呢!”远坤立刻回敬。我眉头一动,道:“嗯…你英语差,哈哈……”互相数落但彼此愉悦。刻了深沉的印迹,我在愉快的同时也讨厌那样的自己。隐隐地,自己对自己承认了我的心念,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有了这样的心思,我知道,这会被人所摒斥,同时,我也怕被拒绝,我忍住这个秘密。
朔冬,冷风冽冽。远不到放假的日子,被子太薄了,蜷缩着也有寒意。:“哎,我跟你一块睡吧!”远坤从上铺伸出头道。:“你那么一大胖子也冷啊?”我一愣道。他憨憨一笑,道:“怎么,胖子就不能怕冷啦?再说,你看,我胖吗?”说着,还把手伸出来舞动。全寝室哄笑。不少同学都是俩人一块睡,相互靠着暖和些。:“好吧。”原本我早想说,碍于心中的念,不敢开口。我们挤在一张铺上,说笑,聊天,最后,他拥着我入睡。我不敢面着远坤,如果我说出这个秘密,谁来收拾这些被破坏的友谊?我就像心门上了锁的一扇窗,任寒风来来往往关不上,风来时撩抜过往的忧伤,看来格外的凄凉。尽管如此,背靠着远坤的胸,温暖地度过了这个冬天。
我很早就决定了读文科,而他选择理科。我不会因为内心的波动而改变我原来的想法,就像《致橡树》里的:我决不学攀援的凌霄花,借你的高度炫耀自己,也不像山峰,增加你的高度……你有你的铜枝铁干,我有我的红硕花朵。…我早就明白了我的宿命,我不知道我是该为父母而活还是为了自己而活,我怕看见年老的母亲独自孤独而存;也害怕我取了一个我不爱的人,误了她的爱,我愧疚一生!读理科的远坤只是我宿命中的一个过客,我们都是过客,我们可能随时都会离开,不管你是否愿意。我的路还很长,我敢于承认我的感情,任世人之摒斥,规则之冷漠。
渊峰之涣涣,吾心之惙惙,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,流不尽的绿水幽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