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排成一列,准备出发到西部山区,小枝挺胸站立在队伍当中,显得那么地突兀,她不由地看了一下自己的胸部,脸红了一下,作为支志愿者唯一的女性,当初申请的时候,她不是没有考虑过那边生活的不方便和艰难。但是鉴于自身的成长经历,她觉得很有必然去帮助一下那些被抛弃在大山里的人。
她回忆起三四岁的时候,父母南下沿海地区打工,把她一个人托付给外婆,外婆也有几个孙子要带,都是她的表弟表妹,外婆顾不上那么多的孩子,通常会对她说“你是大的,要懂事,要自己照顾自己”,慢慢地,还想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小枝已经彻底清醒,父母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,丢下了她一个人。
在长期无助与无关爱的童年,小枝十分害怕村里的叔叔和大哥哥的笑话,总觉得他们污猥的语言十分邪恶,每次,她就会跑着回外婆家,她越是跑,他们越是笑得欢。她颤抖的心唯一在被子里面牢牢地捆住的时候才会有一份安全感。后来她很努力学习,期待过年时爸妈夸她,又由于她长期如此,形成了一种孤单安静的性格,慢慢地越来越包裹自己……多年以后,她才知道像她这类孩子有一个专属名词—留守儿童。
“出发”小枝在这个洪亮有力的喊声中清醒过来,迈着步伐向前走。村里的艰难冲击着她的心灵,她最能感同身受,孩子的手又黑又开裂,弄脏了作业本,他们会对老师轻轻地说声“对不起”!也会有孩子说因为要帮奶奶干活所以迟到了,低着头小声说“对不起”。支教一个月,小枝想尽可能地鼓励这些孩子要对自己有信心,尽可能地关爱这些孩子让他们知道自己值得被爱。一点点的温暖,就能让他们感觉无比地快乐。
有一天放学,有一个小女孩,拉着老师的衣角,交给老师一张明信片,上面写着“因为我是个女孩子,家人都不喜欢我,爸妈打电话回来只会问弟弟,从来不会问我,老师,你是唯一关心我的人,谢谢!”这个自卑的女孩让小枝看到童年的自己,感觉自己像一根野草,给点阳光雨露就自我成长,从来不敢奢求养分与呵护,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开花结果。
每天小操场排成一列列的学生,那么多没有父母的陪伴,没有父母的关爱,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有了已经懂事的孤独,他们每个人都在渴望长大逃离这里,自由自在地走四方。
然而他们大多数又不会上大学,早早又出来打工,又早早结婚生子,他们的下一辈大多也在重复着他们的命运。
这一个月,小枝他们感触很多,而且这些孩子的敏感的内心直接冲击到那些来自城里的支教老师。小枝感觉自己比起他们,已经算幸运的了,16岁那年,父母回来县城里做点小买卖,并买了房定居下来了,把小枝也接了出去。
走的时候,孩子们哭了,扯着老师们的一角说这个月是他们最幸福快乐的一个月,小枝不敢回头看。孩子你们还要重复无爱的童年,是不是该对他们说声“对不起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