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才踏下冰面的第一步,我便感到脚下接触面异常,冰面比我想像中滑得多了,使我无从举步,只好步步维艰,更要靠双手横伸来保持平衡。
2.小端端领我去拿水壶来浇水。“噼噼啪啪”在前面跑,拉着我的手,到后院找到个绿塑料壶,领我灌满水,然后又一溜烟跑到前院去了。
3.灯,吹灭了,父亲借着闪电的亮光系好绳子,叫母亲拿来烈酒,往身上擦了半瓶,然后灌下剩余的,赤着上身,默默地立在船尾,向着天空祷告一番,纵身跳下刺骨的河水中。风,掀起一束束巨浪,向父亲高高地砸来,一次又一次,父亲抢回了杉木,三根、四根、五根、六根;母亲噙着泪,一次又一次为父亲倒酒。老八板闻讯赶来,望着父亲发紫的身躯,用颤抖的声音叫父亲不要去。父亲一瞪眼,纵身扑向最后一根杉木。在闪电的亮光中,只见父亲拼尽力气划过去,瞪着血红的眼睛,用那容纳了千风万浪的坚实胸膛,死死顶住杉木。可是,他的身子慢慢往下沉,一个巨浪,那双铁手猛然松开了,他的身躯与滚滚河水一道东去。
4.老八板的脑袋嗡地一下:放杉木的木料房非得淹!他赤着膀子,鞋也没穿,奔到木料房,房子已塌了平边,七根木料像刚出笼的老虎一样冲出去了,在抚河上横来竖去。老八板赶紧飞奔到埠头,解开缆绳,一个箭步冲上自己那条颤颤巍巍的渔船,迈步立到船头,抓起一根竹篙,避开漩涡,奔向杉木。浪顶起船身,在浪峰浪谷里时上时下,七根杉木在离老八板两百米的地方时隐时现。老八板心血急得像火燎一样,这里水特别急,加上六月汛期,就算你有飞天的本事也不敢下水。老八板干脆把篙一扔,正想一咬牙,忽然看见远处横过来一只机动船,浅绿色的船身,正在截住漂下去的杉木。
5.爸爸看书的时候,她也挤过来。爸爸怕她碍事就说:“你一个人画画儿好不好?”她点点头,就在纸上画起来。她画得很不好,笔也抓不稳,纸也给划破了。可是她画得挺认真。纸画完了,她又来拉爸爸的胳膊。爸爸说:“婧婧真乖,爸爸有事,你一个人看报纸好不好?”她就拿张报纸颠颠倒倒地看起来。过了一会儿,妈妈进来看见了,就笑着说:“婧婧,你把报纸拿倒了。”爸爸听见了,也忍不住笑起来。婧婧也望着他们笑。以后,爸爸看报纸的时候,她总要凑过来,看看爸爸是不是把报纸拿倒了。
6.原来是陈梅坐起来了,正在我身边用书狠命地捶打着褥子,好像上面满是沙子。我知道她是为了什么。果然,她见我睁开恼怒的眼睛,就停止了敲打,又急不可待地钻进被窝,面朝里地躺下了。
7.我又慢慢地走近她,只见两个手提皮包的人也拢上前,蹲下身子,端详一阵,也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,就自个儿打开鸟笼门,把那只白鸽子抓了出来。看他捉鸽子的手势,便知道这是个养鸽行家。他们展开鸽子的翅膀,翻转看着,口里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,但是那表露出的赞赏的神色倒是连小女孩也看得出的。接着,他们都从口袋里取出修表人夹在眼眶里的单眼放大镜,细细地观察鸽子的眼睛,口里嘀嘀咕咕的,还不断地点头。
8.“谢谢大家,谢谢大家!同志们……”王厂长把袖子一捋,大手一挥,又摆出一副讲演的姿态。他突然发现了那个空档,一猫身子,从李阿姨胳臂下钻进去。
9.母亲弓起腰,老花的眼睛靠近褂面瞅着。我看见她的手哆嗦着,笨拙地绕着线;僵硬的手指,用力地捏着针,一次一次地老穿不上扣眼。好半天,才碰巧穿过一针……她花白的头发在我眼前飘动。
10.从我懂事起,只记得爷爷整天锹不离手,佝偻的身影蠕动在山里,像只小小的蜗牛。树窝儿一镐镐地刨;树坎儿一道道地垒;树穴儿一个个地栽。爷爷的脊梁一天天弯下去,一天天黑起来;大山一天天直起来,一天天绿起来。